王詵,字晉卿,祖籍太原,徙居開封。北宋開國功臣王全斌之后,家世顯赫。熙寧二年(一〇六九)娶宋英宗之女蜀國公主,官拜左衛將軍駙馬都尉。擅書畫,喜收藏,與蘇軾、蘇轍、米芾、黃庭堅等著名文人交游。元豐二年(一〇七九)受蘇軾“烏臺詩案”牽連。次年蜀國公主病故,神宗遂將他貶逐均州(今湖北均縣)。元豐七年(一〇八四)又移置潁州(今安徽阜陽),不久被召還朝。大約在徽宗崇寧、大觀、政和年間(一一〇二 — 一一一八)去世。
此卷行草書五十行,無款印。古人誤定為黃庭堅書,至清初吳其貞《書畫記》著錄時猶然。康熙庚申(一六八〇)九月,曹溶始作長跋予以糾正,從史實和書體兩方面論定其為王詵之作。卞永譽《式古堂書畫匯考》采信了曹說,在著錄中首次將此卷改題為王詵書。此卷進入清內府后,乾隆帝御筆書跋表示贊同曹溶的意見,并命彭元瑞重錄曹跋于卷尾。他將此卷收藏于淳化軒,著錄于《石渠寶笈續編》。清末此卷流出內府,一九五三年重歸故宮收藏。
卷內文字分為四段:
第一段二十三行,以散文敘說“前年恩移清潁(按即潁州)”,道阻于許昌,與韓維(持國)、范鎮(景仁)詩酒流連于潁昌府(按即許昌)之西湖的情況。
第二段十七行,記潁昌湖上三人所作唱和詩句。
第三段八行,為蝶戀花詞一首。觀其中描述,亦為潁昌湖上景色。
第四段二行,自言近年能飲酒,多醉書。
王詵“前年恩移清潁”既是元豐七年事,則此卷當書于兩年后的元祐元年(一〇八六)。據徐邦達先生考證王詵、韓維、范鎮三人行跡,那一年他們確實都在許昌。與王詵有落款的可靠傳世墨跡—遼寧省博物館藏《歐陽詢行書千字文跋》、南京大學博物館藏《王齊翰挑耳圖跋》相比對,此卷筆跡完全吻合。
王詵的行書,結字扁方,大致脫胎于“蘇體”。但他不像蘇軾那樣“老成持重”。例如:他經常把豎畫或撇捺拉得很長,有意打破“布如算子”的格局。其他筆畫也不像蘇體那樣平行排列,規矩齊整,而是多角度靈活取勢,放縱不羈,使人感到天花亂墜,難以捉摸。王詵指腕的控筆能力極強,因而他的筆鋒運動極為自如,提按收放,對比鮮明,細筆道靈動精致,粗筆道豐腴勁健。高華典雅的貴族氣質與超凡脫俗的才子氣質都得到了充分體現,在北宋書家中別具一格。此卷乃其代表之作。
卷內有南宋內府、清內府及明張雨,清卞永譽,近代完顏景賢、金城、葉恭綽、王南屏等家的鑒藏印記。
據《式古堂書畫匯考》記載,此卷后原有元趙肅,明王洪、陳繼儒,清曹溶四跋。收入清宮時,四跋皆已佚失,卻添上了蔡襄、蘇軾、黃庭堅三跋。乾隆帝題曰:“三跋皆偽?!苯浌蕦m專家鑒定研究,認為三跋中蔡襄跋是添加了“襄”字偽款的無名氏墨跡;蘇軾、黃庭堅二跋皆為真跡。但是這三跋本來都非此卷原配,而是古玩商為了“增重”從別處挪移上去的。因而決定將它們拆出此卷,作為獨立的文物,分別編號保存。蘇、黃二跋,內容與王詵有關,茲附錄于下:
蘇軾跋:“晉卿為仆所累。仆既謫齊安,晉卿亦貶武當。饑寒窮困本書生常分,仆處之不戚戚固宜。獨怪晉卿以貴公子罹此憂患而不失其正,詩詞益工,超然有世外之樂。此孔子所謂‘可與久處約長處樂者’耶?元祐元年九月八日蘇軾書?!?/p>
黃庭堅跋:“余舊不多見晉卿詩,不謂琢句精巧廼能如是。所謂‘欬唾成珠玉’也。庭堅?!?/p>
此卷卷首又有康有為題跋二行,是針對乾隆帝“八徵耄念之寶”外流而發的感慨,與王詵書作無關。
(金運昌)